2010年6月27日 星期日

人物訪談:王福東教授 – 國立台南藝術大學 《藝術觀點》《大崎通訊》總編輯

小簡歷:
1956 生於台灣
國立台灣師範大學美術系畢業

美國東密西根大學藝術研究所畢業
曾任
2007 國立台南藝術大學《藝術觀點》雜誌總編輯、
《大崎通訊》雙月刊總編輯
2007 國立台南藝術大學專任副教授兼藝術展演處主任
2002 國立台南藝術大學專任副教授
2001 《大趨勢》藝術雜誌名譽總監、總編輯
2000
國立台南藝術大學專任副教授
1998
國立台南藝術大學專任講師、《藝術觀點》雜誌總編輯
1992
臻品藝術中心藝術總監

1991 國立台中師範學院兼任講師《雄獅美術》主編
1988 美洲《大地雜誌》月刊總編輯
1988 美洲「華美文化基金會」藝術顧問
1987 美洲「太平洋時報」副刊主編
1986 美洲「紐約文藝協會」會員
1983 美洲「中國時報」編輯
1982 台北「當代畫會」第一任會長

現任
國立台南藝術大學通識教育中心專任副教授
《藝術觀點》雜誌總編輯
得獎紀錄:
1980 獲「師大美展」佳作多次(油畫、水彩)
1980 獲第五屆「雄獅美術新人獎」優選(水彩)
1980
獲「全國油畫展」佳作(油畫)

1990 獲美國密西根州「視覺媒材創作獎」(油畫)


問:對於台灣的當代藝術,您在創作、文字、出版領域皆不遺餘力,當初選擇用文字深耕藝術的起源是?
王:每個人的個性不同,高中時我算是文藝青年(),性向裡兼備文學和藝術兩個區塊,喜歡寫詩、文學、藝術,用文字來表述與創作。後來考上師大美術系,骨子裡還是很喜歡文學,所以還是得雙管齊下,常常辦展、出版詩刊等等,早期就有這樣跨領域的活動進行,因為美術系裡較少有文學活動,所以大多是透過外面業界來接觸相關活動。

問:求學過程中,有哪些人影響您的藝術觀念呢?
王:在高中念美術班之前,朱成東老師算是我的啟蒙老師,他是畫抽象、超現實主義的,從他那邊我得到了瑪格麗特、達利等風格啟發,那時在台灣,超現實主義是比較新鮮的。後來我離開高雄,到台北跟陳景容老師學畫,考上師大後所接觸的老前輩有陳銀輝、李梅樹、李石樵、陳景容等,都受到一點影響。出國唸書之後,也受到些1980年代所謂超前衛的新潮觀念,加上我喜歡文學,後來便將文學與藝術作連接。

問:您曾受新歐洲繪畫思潮影響,藝術表現上也受當代社會議題啟發,如何用外來文化的介入與自身內涵來觀看關注台灣當代藝術?
王:其實以前我們也做和當代息息相關的,指是那時沒有這樣的語彙,當代藝術是近幾年開始興起的名詞,大家便開始用「台灣當代」來概括我們所關心的藝術生態與環境。現代主義大概到後現代就結束了,而80年代解嚴後的藝術表現形式便是當代藝術的重頭戲,這幾年大家也有很多的討論。我們關心的19501960所謂的東方、五月畫會(現代藝術),扣著現代文學、存在主義的背景,他們有20年的時間呈現一個完整的現象。而當代和現代是有區別的,我們用當代的關懷角度、創作面向來檢驗,才會突顯出當代的意義,當代是從後現代的新思維而起背景,創作的焦距也放在當代這一塊。

1985
年我回到台灣,創立了「第三波畫會」,那時中國時報與聯合報用了半版的社會版來報導我們。為什麼是社會版?因為我們「第三波畫會」很社會(),那時做了一個「污染」的主題(主題展也是那時才開始出現),跟環保意識作連結,產生了一種社會現象。也曾經在春之藝廊與101畫會成員合辦「台灣畫壇的新希望」的展覽,兩邊成員結合之後,在1985年起了很大的社會議題,活絡了藝術現象。不管是現代主義、現代文學也好,當代藝術應成為總體藝術的昇華,有複合媒材、社會議題、人文關懷,跟社會產生一個更良性的互動,深切關懷,這才是更不容易的事情。


問:觀察您早期創作,每次展覽都有不同媒材的表現(油畫、木雕、陶塑等),這是很勇於突破的創作模式。
王:是好是壞我也不曉得(),在自己做檢討之後,因為參與的物件、媒材太廣泛,這幾年才回到單一的狀態。以前什麼都想嘗試,在1980到紐約去的時候,我也很會畫壞畫(Bad Painting),喜歡那些醜陋的人性表現。我比較浪漫,有詩的情懷,那時在國外念書的時候,常常寫詩投稿,用稿費、獎金去流浪,從賓州跑去紐約。後來離開流浪生活,在美國的中國時報工作,認識了華人文學界的前輩、朋友,在那時也跟一些藝術家丁雄泉、夏楊、梅丁衍開始熟識起來,後來我帶了一些畫回台灣展覽,現在只想單純地回到簡單的繪畫模式,其他都放開()



Y先生」,20F,油畫,2008


問:對您來說,這是早期創作時很重要的經驗,以平常創作、寫詩又評論的豐沛能量來看,能否談談在不同媒材/領域中遊走間的自己,分別是何種狀態?
王:畢卡索曾說「人家尋尋覓覓,我俯拾皆是」,在藝術創作上,我很敬佩畢卡索,一些他講過的話我也放在心中。「精於觀察,勤於思考,敏於補捉,善於表情」,看他的紀錄影片時,我很佩服他對模特兒的掌握、專精的繪畫與敏銳的思考,當初也期許自己像他一樣,所以才嘗試很多媒材,像木雕、油畫、複合、陶藝等等。畢卡索用餐時,吃完魚後就呈現了有魚骨頭的盤子畫作,所以他俯拾皆是;我也從不擔心我要畫什麼,這不是技術的問題,技術不應成為當代創作的瓶頸藉口,而應以跟自己貼切、融合的方式來創作。以創作方面來說,很多藝術家一輩子只做一種風格,所以大眾對我的作品可能是片斷的印象,因此50多歲的自己,現在回到單純的面向,想要專心地創作優質穩定的作品,現在的臉譜系列,是由普普的概念發想而來,算是前無古人的獨特創作。以前在紐約街頭,常常可以碰到像安迪沃荷、Jean-Michel Basquiat、在地鐵塗鴉的Keith Haring的大師,他們這批人都是將生命盡情釋放的藝術家,看著這些曾經走過蘇活,我們又曾擦身而過的大師,是很敬佩的。

安迪沃荷掌握很多頭像的概念,啟發了我做臉譜的動機,所以從京劇圖騰到台灣八家將的畫臉開始,我從古典文學裡做探討,將京劇與古典文學做結合,透過電腦繪畫的技術,先做頭部面相的實驗和模擬,再純粹回到繪畫呈現個人對臉譜的主張。這些作品的色彩延續1999年的感覺,有些比較詩意、文學性的自動性技巧,也呈現比較具體、新穎的臉譜表現方式,預計明年會發表。

問:1999便開始操作電腦,運用科技元素進行探索,剛剛提到的臉譜系列,也運用電腦來做模擬與實驗;在科技網路發展完全的時代下,您如何觀看現世代藝術家結合科技創作的趨勢發展?
王:班雅明提到的「靈光消逝的年代」非常經典,什麼叫靈光消逝?舊的靈光是宗教,中古世紀很多創作都有宗教、文明的背景;新的靈光就是科技,印象派之後開始有照相機到幻燈機的發明,1976年麻省理工大學也成立了藝術與科技研究中心。科技與藝術的結合,產生新的靈光,所以我在1994開始用電腦繪圖,實際用草圖來演練,做了<風花水月>系列作品的研究,我走的很前面,但也揚棄的很快,畢竟我不是電腦科技的專業,也不是追求科技藝術的創作者,但2003在大趨勢畫廊的個展中,我便開始提到「靈光乍現」的概念,用科技來和藝術做詮釋。

身為一位藝術家,應該用研究的態度來做表達上的詮釋,回到繪畫的最初本質,繪畫為什麼需要回歸從前的狀態?Return to painting,因為繪畫不會死亡,它永遠都在,不管中間出現多少心的創作形式,繪畫還是人類永無止盡的追求,也是人類最起碼的本能。在50多年的歲月中,我嘗試了許許多多的媒材,用子彈、米、紙漿等等,一位觀念性的前衛藝術家,有很多前衛的觀點來解釋、呈現作品,可能有選擇用割下生殖器官的壯烈方式,也有選擇用很正面的思想討論,藝術到最後不是盲目地追求創新,所以現在我回到一種很平實的創作心態,以貫徹個人穩定風格作為出發。

問:在文字發表或創作上,您都呈現自己獨特的藝術社會觀,在課堂上又如何讓學生了解這些概念?
王:主要會透過藝評,像現在的《藝術觀點》(國立台南藝術大學發行雜誌)也是我另外在推動的角色,帶一些研究生作藝評工作,同時丟出一些專輯、觀點、見解與反省,這是另一個場域。之前博史館出專書時,也對我做了一個專訪,著重在評論與媒體的部分,其實我很喜歡這樣的訪談,我認為自己的生命過的很精采,進師大以前,我曾流浪於台北的公園、高架橋下,到了美國也流浪過一陣子,用一種「活在當下」的態度生活。以後更老時,我也期待小孩長大以後對我的生命是好奇的,將來我會跟小孩講很多事()

問:在這樣多重角色且豐富生活的狀態下,您如何平衡與分配時間的運用?
王:每個人都有24小時,這是很公平的,現在的想法是,你覺得該放的時候就該放了。後來我比較放在「人」這一塊,身外之物就讓它去吧,我不會做自己的介紹來推銷自己,藝術家做好自己的本分,把自己的不足交給別的專業呈現,然後自己可以在安靜的空間下創作,保持身體的健康,這樣就很好了。我的前半生或許比別人辛苦,但現在我有穩定的教職工作,也能夠專心地創作,是非常感恩的。或許,80歲的時候,我也可以呈現自己的專書,我相信應該很精彩()

問:謝謝王教授的分享,也謝謝您接受訪談!
王:謝謝! (2009. 5 佟孟真採訪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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